爱丽丝·尼尔的《家暴阴魂不散》

到目前为止，包括本刊在内的大多数主要出版物都进行了评论爱丽丝·尼尔:以人为本在大都会艺术博物馆展出这是一个大型展览，探索了艺术家的整个职业生涯，从20世纪30年代的城市风景和早期肖像，到她最后的活动家和艺术评论家的画作。

这些画中有许多是我们熟悉的:西班牙哈莱姆区门廊上的眼神天真的孩子;妇女——坐在椅子上或躺着，抱着孩子，怀孕，或裸体;这些男人有时赤身裸体，皱巴巴的，威严的，脆弱的，但大多数只是人。爱丽丝·尼尔是一位艺术家，就像文森特·梵高一样，她的作品拒绝安定下来。人们必须一次又一次地面对这些画面。这些画作以紫色或蓝色的电光四射的轮廓，大胆的轮廓，以及原始画布上耀眼的色彩。没有人能像爱丽丝·尼尔(Alice Neel)那样画手，她出生于1900年至1984年。就连埃贡·席勒(Egon Schiele)瘦骨嶙峋、充满活力的肢体，在尼尔(Neel)细长手指的垂坠和紧张的渴望下，也失去了安全感。

想在参观展览的同时欣赏一位艺术家一生的作品是令人生畏的。如果幸运的话，你可能会留下一幅画。对我来说,爱丽丝·尼尔:以人为本我得到了一部我从未见过、也永远不会忘记的作品:《佩吉》(Peggy, 1949)。它位于书的末尾，在一个名为“人间喜剧”(the Human Comedy)的部分，旁边是安迪·沃霍尔(Andy Warhol)中枪后缠着绷带的肖像，爱丽丝(Alice)垂死的母亲的肖像，以及切·格瓦拉(Che Guevara)在玻利维亚被处决后的画像。

《佩吉》是爱丽丝·尼尔(Alice Neel)对主题的典型处理，只是它是横向的。佩吉大概30多岁了。她向后靠在枕头上。这幅画在她胸部下方裁剪。她穿了一件深蓝色背景中带有绘画色彩的灰绿色衬衫。虽然她的眼睛睁着，但似乎没有看任何东西，而是向内看她那耷拉着的嘴、粗糙的手和瘀伤的脸所表现出的痛苦。

这是一个迷失在自己绝望回路中的人的表现。这是一个被丈夫殴打的女人的肖像。尼尔扭曲了肖像的行为，通常是自我诱导的爱抚交换，变成了一种法医证据。她画了佩吉右眼周围的瘀伤，靠近她前额上优雅的卷发，残酷地呼应了瘀伤的形状。卷发证明了让自己看起来漂亮(取悦)的决心与性侵联系在一起，这是对虐待关系中希望与创伤循环的诗意总结。如果这还不够，她右手的一根手指颤抖地触摸着伤口，重新激活了记忆。

佩吉的左眼下面有一道黑色的斜线，她的左手奇怪地扭曲着，像一大片纠结而沉重的线条。她夸张的长而细的手臂形成了两个锋利的三角形。右臂向下倾斜，放在桌子上，背景是一个碗里的三个苹果的静物画，画上的红色和绿色与她的瘀伤相同。她的另一只手臂向上喷射，映衬着蓝色条纹的背景。她四肢歪斜，看起来很受伤。她被平铺在前景上，就像一只被钉住的蝴蝶。从视觉上看，没有离开这幅画的空间。如果尼尔用画像的行为来帮助佩吉通过展示她的决心来恢复力量，这是有道理的。但这幅肖像画并没有这样做。尼尔对待佩吉就像对待一个众所周知的事实一样，没有一丝内在力量的暗示。 Peggy is one person in a sad situation, as well as a representative of a societal condition.

在100幅油画和素描中，人们很容易错过这幅画。没有评论提到它。画这幅画的那年，尼尔和她的两个小男孩理查德(Richard)和哈特利(Hartley)以及她的伴侣、摄影师兼电影制作人萨姆·布罗迪(Sam Brody)住在西班牙哈莱姆区。她位于东108街21号的客厅将成为她20年来的肖像作品的所在地，其中包括《佩吉》(Peggy)。1943年，尼尔失去了工作促进局的联邦艺术项目的收入来源，不得不接受公共援助。她已经五年没有展览了。佩吉是爱丽丝·尼尔的邻居。根据丹尼斯鲍尔在一篇文章，“爱丽丝尼尔的女权主义和左翼女性肖像”(女权主义研究(2002年夏天)，“爱丽丝经常讲这样一个故事:一天早上，佩吉在服用过量安眠药后被发现死在床上;她的丈夫喝醉了，整晚都睡在她的尸体旁。”

“佩吉”为私人收藏家詹姆斯•凯尼恩所有，他是洛杉矶的一位房地产开发商，这可能是它默默无闻的原因。关于这幅画的文章很少，优秀的展览目录中的文章也没有提到它。爱丽丝·尼尔在一个视频采访中说:“我画画的原因之一是捕捉生活的流逝，刚从煎锅里出来。”她区分了“肖像”和“人的照片”，并选择后者来描述她的作品。“肖像”这个词给人一种封闭的感觉，指的是一个物体或产品。它还带有一段令人担忧的宣传历史，因为它吹嘘皇帝、神、国王或神职人员的资产。

“一个人的照片”暗示着画家和主题的两部分跷跷板。对尼尔来说，人类的境况既是一场幸福的哑剧，也是一场斗争。她一生都是马克思主义者，参加学习小组、游行和支持穷人和工人阶级的政治集会。展览目录强调，她的作品需要在这样的背景下观看。这本书不仅加深了尼尔对弱势群体、不墨守成规者和代表性不足角色(如母亲)的一贯关注。对尼尔来说，政治、情感或身体斗争的勇气，以及它留下的伤痕，是唯一可能的拍摄主题。即使是她裸体孕妇的巨大肚子也充满了同样程度的希望和不祥的预感。

“绘画”,奈尔说，“让我活着。”也许她画佩吉的原因有两个:如果绘画让尼尔活了下来，那么她是在用这种神奇的生存行为拥抱佩吉，间接地让她知道，有办法坚持下去。而且，通过坐在佩吉和她挥之不去的痛苦旁边，而不是用善意的话语来安抚它，尼尔尽可能地接近亲密和同理心。因此，对尼尔来说，拍摄肖像是一种身份的交换，一种注意，一种“来自双方的能量的倾注”，评论家希尔顿·阿尔斯(Hilton Als)说。2017年，阿尔斯在大卫·茨维尔纳画廊(David Zwirner Gallery)策划了她的作品展。在一段与大都会博物馆策展人凯利·鲍姆(Kelly Baum)的对话录音中，阿尔斯说:“我爱她，因为她不会用感情来贬低人类的经验。”他补充说，当他在David Zwirner设计展览时，由于工作的情感强度，他需要定期离开房间。

另一幅画《感恩节》(Thanksgiving, 1965)可能与尼尔对佩吉的描写相似。我们没有看到餐桌上华丽的烤鸟，我们看到的是厨房水槽里的生尸体。任何理想化的表象都已被摘下、颠覆，并换来了真实。

爱丽丝·尼尔:以人为本将在大都会艺术博物馆(曼哈顿上东区第五大道1000号)持续到8月1日。展览由凯利·鲍姆和兰德尔·格里菲策划。